来,在青年面前乖顺地低下头颅。
一动不动,绵软如跪地羔羊。
哪还有半分当年乖戾模样?
如此作态,张从宣都看得不习惯了,顿了顿,才接上刚刚的想法开口:“用不着那些,倒是你,怎么突然这样说话?”
一口一个敬称的,拘谨过分。
张家是等级森严的古板家族,小官他们一口一个敬称,张从宣都听习惯了。但陈皮从小就是摸爬滚打长大的,野性难驯,举止态度都随意得多。
他从来没刻意要求过,完全顺其自然。
如今乍然变化,张从宣反倒觉得异样。
“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别理他们,称呼只是小事,我都不在意这些的,你继续原来那样就好。”
“没人说……”
陈皮否认,但望着青年,眼中浸出隐隐热意来,仍缓缓点头:“好。”
总是这样,师傅一如既往随和宽容。
就像是,发现了张世原是被自己引去、才酿成大祸,而全是自己误会以致酿成恶果时,也只是叹了口气,未做怨责。
“无心之失,情有可原。”
可越是如此毫无发作,陈皮的心反而像是被悬吊在了细细钢丝之上,烈火灼焚。
他惶恐,痛悔,战战兢兢。
……还有深深的妒忌。
直到看到张起灵,他才真正醒悟,原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从不生气,也并不是永远都能云淡风轻,做冰雪高洁的天上人物。
神仙,亦有凡情。
可即使重返青春,陈皮也早已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少年。
何况,他见过了那张照片……
知晓这条新生性命来得何等沉重,又是以怎样代价交换,那一刻,陈皮所有脾性便和着血水,尽数咽了下去。
他有什么资格呢?
不能再让师傅烦心了,若哪一天仅剩的宽容告竭,承受青年的厌弃,他……
陈皮注视着地面,呼吸急促,眉眼间伤疤寂暗了下去。
到那时。
他也会接受的。
然后,就将这多余的性命双手奉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