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焦急地等着,不禁很有些抱歉了,便尽力提高了喉咙,尖利地叫:
“絟儿呀!”
这一叫确乎有效,就听到皮鞋声橐橐地近来,不一会,絟儿已站在她面前了,只穿短衣,肥胖的圆脸上亮晶晶地流着油汗。
“你在做什么?怎么爹叫也不听见?”她谴责地说。
“我刚在练八卦拳……”他立即转身向了四铭,笔挺地站着,看着他,意思是问他什么事。
“学程,我就要问你:‘恶毒妇’是什么?”
“‘恶毒妇’?那是,‘很凶的女人’罢……”
“胡说!胡闹!”四铭忽而怒得可观。“我是‘女人’么!?”
学程吓得倒退了两步,站得更挺了。他虽然有时觉得他走路很像上台的老生,却从没有将他当作女人看待,他知道自己答的很错了。
“‘恶毒妇’是‘很凶的女人’,我倒不懂,得来请教你?——这不是中国话,是鬼子话,我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我……我不懂。”学程更加局促起来。
“吓,我白花钱送你进学堂,连这一点也不懂。亏煞你的学堂还夸什么‘口耳并重’,倒教得什么也没有。说这鬼话的人至多不过十四五岁,比你还小些呢,已经叽叽咕咕地能说了,你却连意思也说不出,还有这脸说‘我不懂’!——现在就给我去查出来!”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这真叫做不成样子,”过了一会,四铭又慷慨地说:“现在的学生是。其实,在光绪年间,我就是最提倡开学堂的,可万料不到学堂的流弊竟至于如此之大:什么解放咧,自由咧,没有实学,只会胡闹。学程呢,为他化了的钱也不少了,都白化。好容易给他进了中西折中的学堂,英文又专是‘口耳并重’的,你以为这该好了罢,哼,可是读了一年,连‘恶毒妇’也不懂,大约仍然是念死书。吓,什么学堂,造就了些什么?我简直说:应该统统关掉!”
“对咧,真不如统统关掉的好。”四太太糊着纸锭,同情地说。
“秀儿她们也不必进什么学堂了。‘女孩子,念什么书?’九公公先前这样说,反对女学的时候,我还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