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么将就也就怎么都好了。我们听她说完了每回见面都得照例说一遍的言语,才抽个冷子问了声:“小六来过了么?”
“三五天没见人了。”彭师母道,“说是年前不会再来,开了年也不一定来得了。”
“糟糕!又来这一套。”小五喃喃念了声,两道眉毛皱连成一道,叹了口大气。
“台湾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他能上哪儿去?”彭师母随手递给我一把韭菜,接着道,“回家给你娘包饺子—我说小五,别瞎操心了,过几天还不就回来了?”
我扭头望了望小五,见她正觑眯着一对眸子打量院子里的各种手植青菜,登时那眸子便滴得出盈盈满满的苍翠之色来。那是一个让我永世难忘的神情—她就那么水灵灵瞪着半园极为寻常的青菜叶子,照说应该为孙小六的失踪而操着心。可是不,不是那种操心,你甚至不觉得她脑子里正在想着她弟弟。我看得出那神情—我已经二十岁了,她也二十岁了,二十岁的男生看二十岁的女生一眼能看出很多东西—她那神情里有很多东西,就没有操心。我当时说不上来,日后见识的女人多了—比方说有一个叫红莲的—就知道她们在用那种水灵灵的瞳光似乎十分专注地看着什么,还外带叹一口大气的时刻,其实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说得文气绉绉一些,那念头就叫向往;说得简单平白一些,就是想着另一种生活,羡慕着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的一个状态。
自从四五年前小五在植物园里卸下我的小拇指关节,又马上给接回去的那一次之后,她这是第一次找上我、央求我,虽说我还是想摸摸她那一对奶帮子什么的,可毕竟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是个体面人物了,答应要帮她一个小忙,便不该存什么坏心思了。眼前明明是要帮她找孙小六,只看她这模样,我却又有了别样的想法。
可以称之为一种皮下给通上电流的那感觉,我的小肚子到胸膛之间豁地发起烧来,立时想起刚读过的《诗经》里有那么两句:“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仿佛被小五那神情漾了一下,连带地漾出来下面这一连串的感觉:也许她本来就不急着找她弟弟的—反正打从孙小六出娘胎以来,每过几年就会忽然间没来由地消失一阵,过个一年半载人又忽然间没由来地回来了。这事原本吓得他一家人全都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