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那头,敏子似乎听不清楚。
为给家喜治病,宏宇卖掉了园南小区的房子。按照王怀敏的意思,原本是打算卖何家老宅,只是那房子年代久远,挂出去,很久无人问津,只好卖了新房以解燃眉。小曼不愿意去奶奶家住。如今美心和家喜破镜,小曼就又回姥姥家。一来自在,二来也能陪陪姥姥。
“喂,”家文忽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好半天,终于听清楚了。“怎么搞的该?”家文问。
宏宇不动。
敏子讪讪地,“电话不好了,前个掉马桶了,有时候听不太清楚。”
闫宏宇拎着饭盒从外面进入,“妈——”他也叫了一声。走到跟前,美心重重拍打这个女婿,“怎么不早说!”已是啼泪横流。
“那还不换一个。”
“妈——”家喜抓着美心的手哭。往事不容细究,后悔也来不及。怪只怪自己心肠冷硬,不通人情。
“没换。”敏子底气不足。她现在穷了。儿子留学花光了家底。
美心到底是个母亲,不禁眼泪奔涌,好像过去的那些争斗恩怨都可以不算,她心里只有眼前这个生了病的女儿,“怎么搞成这样了?”
“你小健哥,北头那个,对,小健,他电话号码你要有就发我个。”
狂什么呢?纵然她是姊妹里最年轻的,不也最先躺在病床上?何况家喜每每回溯,理解自己生病始末,更是胆颤心惊,不得不信世间报应因果。
敏子连声说:“好的好的,你看我身体也不好,不然也就去了。”
何家喜醒了。见到美心,她哀哀地叫了一声妈。她从前那样对妈,如今自己坠入深渊,身处极端弱势,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反省。往日极高的心气被打压到尘埃里,也方知人的渺小。
“怎么搞的?”家文客气地问。
五号床,何家喜躺着,闭着眼,头上戴着顶帽子。化疗耗尽一头青丝。她面无人色,十分憔悴。美心缓缓走到家喜跟前,手颤抖着,去摸家喜的脸。
“心脏不好,走路都带喘。”敏子说。
病房里静悄悄地,床头柜上一束香水百合,散发着香味。
“听说话声音还好,中气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