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压抑着。
因为大明是个庞然大物,李成梁能反吗?敢反吗?
哪怕是曾经那个皇帝、曾经那个朝堂,他最终也是遵了朝廷之令,到京城闲住了。
如今皇帝不一样了,朝堂更不一样了,大明每天都在不一样。
天子对他是坦白了,说了不放他回辽东,但又进封他为侯,让他总督京营。
后来皇帝在私下里召他时,更是明白说了一句话:把臣子放在需要经受人性考验的地方太久是不明智的,而面对人性考验总要挣扎压制的臣子本身败象已显。
若要反而能成,只有那些本身就心志坚定并且年龄青壮的人方有一线希望。
李成梁觉得努尔哈赤现在也是这样。
既然希望渺茫,李成梁不吝于向他展现残酷的仁慈:“自然!若他成了大明之敌,臣亦有罪!”
努尔哈赤身躯微颤。
李成梁是老了,但那又怎么样?
辽东总兵从那个窝囊废一般的马林换成了与李成梁齐名却更年轻的麻贵,那是为了谁?
六年前开始,辽东巡抚、巡按个个都不简单、能文能武,那是为了谁?
大明对建州防备森严,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但毕竟没有点破啊!毕竟他还是恭顺的啊!
现在大明皇帝却直接地把这个问题点破了,努尔哈赤一时无言应对,装不下去。
他只能说道:“臣是有一统女真诸部之志,但臣愿歃血为誓,绝不敢与大明为敌。能庇护部民安居乐业,就是臣最大的功业了!”
这一次,他说的是很诚恳的话。
强明在侧,大明君臣明言对建州的提防,建州女真接下来的日子、他努尔哈赤的后半生,当然只能忍。
孤注一掷是可以的,但大明皇帝这不是明说了建州部没有存亡之危吗?
且听他再说说,反正先要能够回去……
“在朕看来,女真的出路只有两条。”
努尔哈赤跪在地上仰视着皇帝。
“第一条出路,那就是最终真正成为天朝子民,不必在自立与覆灭之间挣扎。”
努尔哈赤眼神黯淡,像是绝望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