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停朝殿外方向疾奔。
长乐宫的方向宫灯朔朔,还在从东到西依次点亮着。
这会雪停了,那廊檐下、花树下的各色宫灯随风摇晃,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照耀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点亮了长乐宫上方本来暗色的夜空。
纵然宫里其他各处也是灯火如昼,可远不及长乐宫新点的宫灯璀璨耀眼,宛如皎月,宛如银辉,迷人心魄。
她在掐着时辰为他庆生。
他漆黑的眸子波光几番翻涌,下颌线条绷紧凌厉。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他胸腔鼓噪,却极力压制那个沸腾而起的念头——她此番亦是在无声告诉他,她,在等他。此后今生,无论何时何地,她会安静的候着他,她就在那宛如那熠熠生辉的盏盏花灯,让他抬眼可见,伸手可揽。
在这念头腾起的那刹,埋藏灵魂深处那隐蔽竖起的警戒高墙,无法避免的土崩瓦解。纵他警醒的万般压制,却终是徒劳无功。
这一刻的他心防大开,放纵了情潮将他铺天盖地的席卷,湮没。惊涛骇浪,澎湃汹涌。
他控制不住的朝殿外走了两步,复折身回殿。
“冯保,铺纸研墨,取朕宝印。”
他要封她为后,他要大赦天下。
他要她享尽万千荣光,他要她不悔今日决定。
长乐宫里,殿外万紫千红,寝殿寡素沉寂。
厚重的毡帘挡住了殿外与窗户的光,一灯如豆昏昏暗暗,跳动在寂如荒冢的封闭空间中。
“终于,到了这日……”
昏沉的室内,宛如呢喃的话语似有若无。
寝榻前立着的身影一僵。她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的脚尖。
孤坐在榻上的人没有去看旁边立着的身影,而是一直出神般看着那墙边矗立的沙漏。
两人皆无言,各自出神呆怔,仿佛魂魄游离躯体之外。
在沙漏又缓慢的走过一刻钟后,室内又响起那干枯无波的声音:“为我拆环卸衣,更替服饰。”
朱靖不假手于人,亲自拢着圣旨于怀中,阔步急切踏出养心殿往长乐宫方向而去。
去往的这一路,他脑中各种思绪繁杂,情绪难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