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猝然而至的惊惧中猛然惊醒过来,冲口而出的尖叫,被刺入眼内的阳光封在胸腔内。微微苦笑,生活中的自己何不是如此,对许多事,都有近似偏执的执着,不到无路可走,头破血流不会回头。
真是不可爱。
头重脚轻的自屋内出来,父亲早已出门了。
她走进厨房,看到锅里温着的那份早餐。心底无比的愧疚,父亲还是爱她的,只是,他同她一样,不懂得表达。
她记得,父亲出狱那天,她去接他。他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瑟缩的,似不敢同她对视。八年的时间,使得他们彼此,都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自己对他无论做的多么周全,始终有往事横担其中的怨怼和疏淡。而父亲待她,大约亦是有那么一丝无法述之于口的歉疚吧。她想。
到家,许久,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父亲待她,更似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只有每次深夜里,安夏被父亲的咳嗽声惊醒,才会突然惊慌,突然的害怕在某天清晨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便会迅速的蹦下床,倒杯水送过去。看父亲佝偻的背,不断的咳嗽让他干瘦的身体猛烈的抖动,浑浊的泪被咳了出来,四散在憋红的脸上。她沉默着帮他拍着背,看他将杯子里的水灌进肚子里,然后闭着嘴忍耐半响才说“好了好了,你去睡吧,还早呢!!”
隔日,她带了父亲去医院检查。报告出来,说“肺部受损,严禁烟酒。”可是父亲突然似小孩一样,背着她偷偷抽烟。将一整盒的香烟分散了藏到床头柜底。
安夏每每等父亲不在的时候,像探雷一样,翻遍家里的角角落落将那些可恶的香烟清理出去。在某个时间里突然的感到无比的疲惫厌倦,那种时时被疾病和死亡窥视的感觉让她惧怕到有些神经质。
大约,在这份唯一的亲情关系中,他们都太过珍惜彼此,太想修补裂痕,以至于失去了寻常人家的烟火重生的温度。
安夏捧着半碗稀饭,愣愣的呆坐在这薄薄的晨曦中。
香烟之于父亲,大约就似林啸之于自己。
是午夜梦回的梦,是愁肠难眠时候的一贴毒药,不论之后带给他多少痛楚,至少在那一刻,心有慰藉。觉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