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老了,老了偏不服老,还整天吃肉喝酒玩女人,这不是活该去死吗?我不难过,这个老东西这些年花了我多少银子!我只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突然没有了,空落落的,有一点点难受。“老子都要死了,你就不能给个笑脸?跟老子学刀有这么苦大仇深?既然你不愿意……”师傅看着我,一脸的嫌弃,“老子的刀还是传给你,你就给老子苦一辈子脸吧!”他像老小孩一样开心地笑了。我气急了,抱着他,嘲笑他:“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你不能用刀来解决的吗?现在还有脸说这话吗?”“蠢货!”师傅挣扎着呸了一声,“老子这不是用刀解决了自己吗?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死去,到死都没有再看阿锋一眼,到死都得意着我的无话反驳。阿锋始终不动,闭目回味这一战,从天亮到天黑。师傅曾说,天下第一刀还没有出生呢。但是他错了。天下第一刀,出生,并且长成了。长夜漫漫,我坐于师傅灵前,一言不发。师傅没有妻儿,只有刀。师傅没有亲人,只有我。十五年来,我第一次没有陪阿锋练刀,以后也不会。用刀者死于刀,虽然师傅死得其所,但毕竟杀他的人是阿锋,让我连报仇的方向都没有。他没有切我师傅的手指,他知道那样我会跟他拼命。阿锋很了解我,他不会给我拼命的理由。阿锋睁开眼睛,似乎黑夜生电。他第一次走进院子里,到师傅的灵前上了香,很认真地磕了三个头。磕完头,他看着我:“我想要漫磋嗟。”阿锋很认真地看着我:“我需要一把好刀,只有它配得上我。”漫磋嗟是师傅留给我的刀。师傅说,男儿到死心如铁,人间情事漫磋嗟。斩断情丝之刀,必然是最快最利之刀。阿锋说得很认真。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确,天下第一刀客,只有天下第一名刀来配。我把漫磋嗟丢给了他,转身就走,也把这大漠黄沙里最有名的院子留给了他。老头子,你很失望吧?你不肯教阿锋,我却去教。你要我守门,我却让阿锋去守。你把刀留给我,我却让给了阿锋。你要是生气,就爬起来骂我啊?我给你包下绿洲城里最红的十个姑娘,让你嫖十天十夜。谁让你那么容易就死了?谁还会在乎一个死人生不生气啊?谁在乎呢?我本就不喜欢练武,不喜欢刀。我本就只喜欢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会跳舞的姑娘。我忽然很想小柔。隔